盡管廠區里有籃球場、健身房、舞蹈室等休閑設施，但是他們根本沒有體力和精力去享用，他們的生活就像鐘擺，日復一日在無聲的壓抑中重復。今年9月底，在“中國勞工觀察”發布調查報告譴責蘋果代工廠的勞工問題后，一些學生實習工的遭遇浮出水面，每天工作8~10.5個小時，交談、走路、上廁所等受到嚴格控制……
IT時報記者 尤歆飛
《IT時報》記者走近代工廠之一的上海昌碩科技，探訪他們最真實的工作和生活狀態。
不許說話不許走動 上廁所要提交申請
河南大學的學生王建坤(化名)原本想通過暑期打工給自己賺一些零花錢，沒想到經中介介紹來到上海昌碩之后，就成了郁悶的開始。
王建坤對《IT時報》記者說，進廠之后，先是一連串密集的培訓，隨后就快速上崗工作。工廠規定每天早晨8時30分上班，但是他們在8點之前就要趕到廠區，站著接受訓話，這20分鐘左右的訓話，是不計入工作時間的。
之后開始一天的工作。從8時30分到11時30分的3個小時內，工人們要坐在流水線前進行作業，既不能說話，也不能來回走動，工位上不允許帶水，上廁所要請示，許多人只能趁上廁所的機會活動活動筋骨、喝點水。不過，這樣的上廁所機會也是彌足珍貴的，一個人一天只有1~2次，但這沒有硬性規定，主要還看組長的主觀意愿。
“我的作業是把手機屏幕和主板組裝起來，就這么一個動作，平均每分鐘一個，每小時60個，每天要完成600個，而且速度不能太慢，否則流水線上的產品積壓，就會挨上級的罵。”王建坤說，每到這時，他的腦袋里就自動成了一片空白，什么也不去想，什么也沒空想，只是機械化地完成自己的工作。
下午的工作和上午基本相同，但是時間長達5個小時，一直忙到下午5點多。如果工作任務緊，晚上還要加班2.5個小時，每天的工作時間為10.5個小時，長時間的閉塞，讓晚上回到寢室的王建坤，累得幾乎連話都不想說了。
吃飯像打仗業余生活等于零
除了疲憊且周而復始的工作，昌碩的生活也是忙碌而單調的。同為今夏前往昌碩實習，來自河南南陽第五中等職業學校的學生韓晶晶對《IT時報》記者說，工廠的宿舍、餐飲等條件，和想象中相去甚遠。一線工人宿舍分為廠區內和廠區外，一般為10人間或12人間，面積約為28平方米，擁擠不堪。
由中介公司介紹的派遣工一般住在廠區外，坐班車需要20分鐘才能到達，韓晶晶也是派遣工。“廠車是昌碩租用的大巴，一輛車滿員能坐50來個人，我們從早晨7點鐘就開始等大巴，在那段時間上班的有上千人，每天早上就像打仗一樣，等空車來了之后拼命往里擠，往往擠得像個沙丁魚罐頭，如果擠不上會遲到，扣除績效或者扣錢，次數多了就被開除。”
從工作地點趕到食堂需要5分鐘。中午午休的時間也像金子一樣珍貴，節奏之快讓人喘不過氣來。韓晶晶說，午餐時間只有50分鐘、晚餐只有40分鐘，排隊等候平均要花十來分鐘，留給就餐和休息的時間寥寥無幾。“我們會挑一些排得最短的隊伍，盡管該窗口的菜不一定好吃，但是這樣的話可以節省時間，自己還能騰出10~20分鐘歇一會；而晚餐一般不在食堂吃，用這40分鐘時間小睡一下，晚上回去吃夜宵。”
韓晶晶介紹，晚上下班之后乘班車回到宿舍區，在周圍買點夜宵，回去洗個澡，就11點多了，一頭扎進被子就睡，第二天早上6點半就得起床。盡管工廠有舞蹈房、籃球場等各類健身設施，但平時幾乎沒有體力去使用，僅有的業余時間，只想待在宿舍里好好休息休息。
即便是這樣辛苦的工作和生活，王建坤、韓晶晶還遭遇了工資風波。普通作業工一個月的基本工資是1620元，加上一些加班費，到手工資2000多元。然而，當他們結束兩個月的打工準備返校時，工資卻被扣去了600元。韓晶晶說，昌碩公司通過部分勞務派遣公司在暑期錄用了大量在校實習生，在約定協議中提出工作不滿3個月將扣除600元違約金。“學生暑假實習，一般只有2個月，這樣的規定豈不是霸王條款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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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中國勞工觀察” 下一步劍指廣達
“中國勞工觀察”創始人李強對《IT時報》記者說，蘋果已經“部分回復”了其調查報告，表示會對這些勞工問題跟蹤處理，但他們要求這些回復不能公開。“如果蘋果不公開回復，說明昌碩的侵權行為仍然繼續。”李強說。
盡管這些代工企業并不只是生產蘋果一家的產品，他們也做三星、華碩等產品的代工，蘋果公司和代工企業似乎“關系不大”，但是李強認為，蘋果是現在世界上最有品牌價值的公司，如果蘋果不起到帶頭做用，其它的品牌也不會采取措施來改善發展中國家的勞工權益。“代工廠只是品牌公司的替罪羊。由于品牌公司對代工廠的利益壓榨，導致代工廠不得不壓低勞工成本，最終受苦的是普通工人；說到底，根本問題是利潤。蘋果愿不愿讓一部份利潤給中國工人？如果蘋果要真正執行社會責任標準，就要切實對代工廠有所行動。”
李強稱，對于其他IT品牌，勞工組織也會關注，“我們目前對蘋果的代工廠上海廣達進行了調查，發現廣達還生產惠普、戴爾和索尼等品牌，下一份報告也會包括這些品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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