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11月29日,蘇州市吳中區某公司財務經理沙某,被一個電信詐騙電話騙走1266萬余元,其中包括自己存款8萬多元,以及1250多萬元的單位存款。因涉嫌國有公司、企業、事業單位人員濫用職權罪,沙某被蘇州市公安局吳中分局刑事拘留。近日,在蘇州市第一看守所,記者見到了她并采訪了她。清秀文靜的她眼神里除了哀傷就是澄凈,透出幾份單純。接受采訪時她不停地泣不成聲,表情痛不欲生。
接到一個電話,說我涉嫌洗錢
記:說說案發當時的情況?
沙:(去年11月)22日下午3點半左右,我的手機響了,沒顯示號碼。對方自稱是蘇州市公安局的,在確認我的姓名后,說我涉及了一樁房產洗錢案,說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給我發了兩份材料,讓我去南京參加庭審。我說我沒有收到材料,也沒有參與洗錢。他們就把電話轉給“南京市公安局彭警官”,“彭警官”說這個案子中央很重視,還成立了專案組,接著又把電話轉給“中央反洗錢專案組的劉警官”和“檢察院葉檢察官”,他們都說我參與了洗錢案,讓我當天下午4點趕到南京法院參加庭審,我說時間來不及,他們就叫我交納保證金證明我沒涉案。
記:僅憑一個電話你就輕易相信了?
沙:我們單位造安居房,平時需要資金量很大的,資金跟不上時我要融資,我的資料分散得很廣的,我想是不是有人利用我的資料參與了洗錢。他們第一次打電話給我來電沒顯示,我想是不是辦案單位有這種特權,把手機號不顯示出來。后來他們撥打我的電話,顯示的是南京的號碼,說是南京市公安局經偵支隊的,并且讓我查詢南京的“114”確認電話號碼,我查詢了,“114”告訴我那個號碼確實是南京市公安局經偵支隊的,我就相信了他們。而且他們告訴我,案子偵破后,如果證明我沒有涉案,就會把錢退還給我。
把1266.1萬分18次匯到“金融監管中心賬戶”
記:你前前后后給他們匯了多少錢?
沙:開始他們說我不能參加庭審要交保證金,我把我自己卡上的8.3萬和我老公公司賬上的19.8萬,一共28.1萬匯到了他們給我的“金融監管中心賬戶”上,后來他們又說要查封我家房子和我老公的公司,我又先后向我表哥和一個私企老板分別借了30萬和210萬打給他們。后來他們又一次次說有人指證我參與了洗錢案,要我交保證金,我就開始挪用我們公司的公款。因為我老公公司到了要發工資的時間,我怕他發現,就用公款還了他賬上的錢,又用公款還了我表哥和那個私企老板的錢。就這樣我把公司公款1257.8萬元以及自己銀行賬戶8.3萬元共計1266.1萬元,采取電匯方式,分18次分別匯到“金融監管中心賬戶”。每次匯錢后我都記在小紙條上,我沒參與洗錢,所以我相信案子辦結了他們會把錢還給我。
記:據我們了解,這些所謂的“金融監管中心賬戶”,是分布于全國各地的12個私人賬戶,你怎么會相信的?而且這些錢都是通過你老公公司賬戶匯出的,為什么?
沙:他們說是中央專案組,讓我匯錢時又說要看一下全國哪些監管人在家,然后才把賬號給我,我也不懂,以為他們內部誰有空誰辦理。他們讓我匯錢時全程開著手機,我在銀行時他們聽到我們公司走賬必須公對公,匯到私人賬戶比較麻煩,他們就讓我通過我老公公司走賬。
現在想想當時怎么那么傻,腦子一根筋轉不過來
記:你個人轉走這么一筆巨款,公司就沒有監管措施?
沙:我們轉賬一般要經過5個人簽字。這筆錢經辦人是我,經理是我,用錢人也是我,只有領導審批沒簽。因為我們平時融資經常很急嘛,有時口頭跟領導匯報,幾千萬,到時補批或者補報都有,他們也習以為常了。而且我是銀行的VIP用戶,平時公司出賬資金量都比較大,他們也沒懷疑。
記:你在一周內轉賬18次,中間你就沒有醒悟過?為什么不和你的家人、同事、領導商量商量?
沙:這個不但你們想不通,我自己現在也想不通。現在想想當時我怎么那么傻,腦子一根筋,轉不過來,平時蠻精明的我怎么會落入這種圈套犯這種低級錯誤。那幾天覺得壓力挺大的,整個人渾渾噩噩的。匯款的事他們不許我告訴任何人,因為他們說我身邊的人都可能參與洗錢案,如果我泄露了信息影響辦案,到時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,要把牢底坐穿的。我想他們是公權力部門的,就相信他們了。
記:后來你是怎么發現受騙的?
沙:后來他們說案子辦結了,查明我沒有參與洗錢,要把錢退給我。可我連續等了幾天,也沒有等到錢,就鼓足勇氣撥打了南京市公安局經偵支隊的電話,可他們告訴我沒有“彭警官”、“劉警官”,我這才明白被騙了,趕緊打電話報警。
公安廳長孫文德:這次行動具有戰略意義
打擊電信詐騙將成立專項辦公室
作為此次電信詐騙案件專案組的坐鎮指揮官,江蘇省公安廳長孫文德全程組織領導了案件的偵辦工作。他認為,偵辦“11·29”專案,既是對一起有影響重大案件的攻堅克難,更是一次打擊電信詐騙犯罪的戰略行動,是對跨境打擊犯罪合作機制的新探索。
近年來,全省公安機關一直高度重視打擊防范電信犯罪,持續開展了一系列專項打擊整治行動,加大偵查破案和社會面宣傳防范力度,取得了明顯成效,僅去年就打掉這類犯罪團伙65個、成員446名,破獲省內外案件1753起。開展跨境打擊電信詐騙專項行動,就是主動回應群眾期待要求,以這起案件為突破口,迅速掀起新一輪打擊電信詐騙犯罪的高潮,堅決維護群眾切身利益,不斷增強群眾安全感滿意度。
電信詐騙犯罪之所以打擊難度大,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犯罪團伙核心和窩點在境外。如果不搗毀窩點、懲處主犯,僅僅滿足于把內地一些次要輔助人員打掉,治標不治本,難以從源頭和根本上解決問題。開展跨境打擊電信詐騙專項行動,就是抓住源頭和根本,堅持主動進攻,集中優勢力量出境開展警務合作,以直搗“黃龍”之勢,一舉摧毀電信詐騙犯罪組織體系的核心,抓捕組織、操縱犯罪的主犯,進一步提升打擊此類犯罪的整體效能。
孫文德說,此次出境辦案,雖然以江蘇民警為主體,但是在公安部直接領導和指揮下進行的,受害人及犯罪嫌疑人遍布全國,充分體現了“全國公安一盤棋”戰略思想,江蘇積小平安為大平安,為全國人民少受電信詐騙之害作出了應有的貢獻。他表示,案件辦結后,全省公安機關打擊電信詐騙的思想不能松、力度不能減,要不斷創新理念機制、創新打擊模式,力求從根本上打擊和預防此類犯罪。江蘇省公安廳將成立打擊電信詐騙專項辦公室,建立長效機制,讓打擊電信詐騙犯罪走向常態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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